【不被接受的答案，再怎麼正確，也是一種錯誤。】
作者：冷諺明，冷眼集。
有讀者傳訊給我，裡面的內容這麼問了：「冷大，你寫了這麼多故事，你覺得什麼才是情感世界裡頭正確的『答案』？為什麼我怎麼作都不對？」
我在回信中這麼寫：「不被接受的答案，再怎麼正確，也是一種錯誤。」
說真的，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，因為不論什麼，都沒有一定的答案。
不過我倒是想起最近看的一部片子：貧民百萬富翁。
這部片子從開頭就讓我印象很深刻，因為審問的那一慕，警官對著主角問：「你為什麼知道答案？」而主角的回答是：「我就是知道答案！」接下來則是主角對於為什麼知道每一個答案的過往回憶。
雖然，可以說主角之所以能夠每一題問題都剛好知道答案，或是剛好猜對，可以算是一種運氣，不過我得到啟發是：他很認真在看待自己生活裡頭的每一件事情，因為幸運也並非是完全偶然。
可不是嗎？
一位學生來上我的課，學寫作，回去之後她在線上對著我說：「老師，作業我卡住了……」我問她是不是有那裡聽不懂？她說，在聽我講解的時候感覺都很容易，不過輪到自己來的時候，問題就一一浮現了，而且很朦朧。
「所以，我才跟妳說，不管寫什麼都好，務必養成每天持續寫東西的習慣！」
很多時候，我們以為自己「懂了」，可是真正面對的當下，卻又往往事與願違，為什麼呢？我想，或許是因為，當我們以為自己「記住」了，但是實際上卻記得不夠多；而當我們以為自己「沒有遺忘」，但是實際上卻又遺忘了太多。
於是，即便有千萬個答案，也無從「定義」了……
就像動力火車新歌裡頭的一段歌詞：「愛到瘋癲，苦的酸的無所謂，看背叛爬上你不遮掩的臉，我竟然還覺得很美……」
以情感來說，那是一種嘴角在流血，我們依然選擇微笑的境界——愛到瘋癲！
還是一位學生，學表演的她跑來跟我說，有個作業是要從身邊挑選一個「特殊」的人物，希望我能夠指點她一下，於是我一連看了兩個她表演的角色，一個是學校的老師，一個是同班同學，雖然演得很有特色，不過……
「感覺有嘲笑殘障人士的意味，再想想看別的角色吧？」
「那……扮演你如何？」想了好一會兒，她說。
聽起來倒是挺有趣的，而且也很符合她的作業主旨。
於是我就讓她坐在旁邊，看我工作、跟編輯聊天、逼旗下作家交稿，然後聽她提出問題：「全部都用『打字』來呈現，不太好表演耶……」
「不會呀，有很多種方式可以使用，像我在搭捷運的時候，都會觀察一下附近的乘客，然後想像這個人可能是從事什麼行業的？個性如何？家裡面狀況好不好等等，回家後當作筆下的角色參考。演戲就跟寫作一樣，不是死板板描述一個意境就好。」
「嗯……好，我試試看。」學生若有所思地說。
然後站起身來，說她習慣從外面走進來再開始表演，不過就定位後，她還是解釋了一番：「那我要開始了唷，假裝現在我在捷運上，巴拉巴拉……」
「妳真的是戲劇科的嗎？」我苦笑，皺眉。
在她回話的時候，我將電腦桌上的一隻舊手機打開電源，播放一緞錄音，重覆著：「雖然小朋友都說那部戲不好看，不過我跟他們說，從現在開始，一定會變得很好看的……」
「一定，會變得很好看的……」我自言自語，眼淚在雙手搭上鍵盤後掉了下來，幾乎每一個字都搭配著一滴眼淚，還有一份支持與相信。
寫了一段後，我停止動作，笑著對她問：「剛剛，我在表演什麼？」
接著我又站了起來，在床頭櫃上挑了兩本暢銷書籍，翻了幾頁後任意丟到床上，自言自語：「為什麼這種書會大賣呢？」然後回到電腦前，從抽屜取出一疊帳單，然後再看看存摺，最後望著大半頁面空白的WORD嘆息……
「怎麼樣？我這個『作家』演得像不像？」結束後，我問。
「我知道差別在那邊了！你都是直接入戲的！」
「妳要記住，不論妳想表達什麼，答案都沒有一定的規範！」我笑笑，看來我這個戲劇社社長功力還沒有完全退化呢。
跟親愛的在電話中吵架：「妳一下說什麼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，一下又說其他老師也是這樣，那到底是怎樣？那來這麼多理由啊！每天都要加班到這麼晚誰受得了啊！好啊，既然妳說跟主管溝通無效，那我就幫妳解決，明天我就請議員跟我一起帶人去你們公司稽查，違反一條就罰一條，看是有多麼『理直氣壯』！」
「你不要這樣嘛……」
「不然是要怎樣？給妳方便當隨便！我告訴妳，能夠將所有事情控制在圓滿的境界裡頭，那才叫作有自己『獨特的想法』，不然，那只是『自以為』而已！不然為什麼我之前在補習班，薪水可以一下子從時薪三百五跳到六百？虧妳還是唸教育出來的！既然妳說妳不會說話，那下次叫你們主任來跟我說！」
經過幾次後的對談，情況轉好了許多，只是，我忽然覺得很累。
一直以來，我對於「師」這個字的定義，始終沒變過，只是……
清明節就快到了，我在行事曆上記下這個日子，是該去看看師父了，然後問問她：「老師啊……妳覺得，我們在面對每一件事情的時候，什麼才叫做『答案』呢？」
希望到時候，老師會在夢裡頭告訴我。
【當我們以為自己「記住」了，但是實際上卻記得不夠多；而當我們以為自己「沒有遺忘」，但是實際上卻又遺忘了太多。】
之二
雖然我不是老闆，不過怎麼說也是擔任過管理階層的人，從我進入這間公司以來，我一直覺得這邊的陽台這麼大有些浪費，都可以塞下大半的同事來這兒烤肉了。
不過新的菸害防治法上路後，這個陽台總算有些利用價值了，至少想抽菸的時候不必從十幾樓特地搭電梯跑到一樓去。
雖然是這麼想的，但……我還是常常跑到樓下去抽菸。
有一天上午我正好要去抽菸的時候，學長也帶著菸盒從位子上站了起來，跟著我走了出去，站在電梯前他納悶地問：「怎麼，你不是要去抽菸啊？」
「是要去抽菸沒錯啊。」我晃了晃手上的菸盒。
「那怎麼不去陽台抽就好？」
「沒辦法，誰教我還是新人嘛，萬一被其他同事看到，會很尷尬的！」
「是嗎？」學長的表情看起來有些不相信，不過倒也沒有再說什麼。
來到一樓後，學長直接往後門走去，因為那邊有幾張特地設置給吸菸者的椅子，但是才走了幾步，他便折返了回來，拍上我的肩膀。
「怎麼不去後門？」
「那邊人太多了，側門比較好。」我解釋著說。
然後學長就跟著我穿過中央大廳，走到側門抽菸。
吸了兩口後，學長用刻意壓低的音量說：「我知道你為什麼要來樓下抽菸了！你是不是對那個接待有興趣呀？」
「你怎麼知道？」儘管有些驚訝，不過我也沒否認。
「你忘了我之前是做什麼的嗎？看你這樣大費周章跑到樓下來，而且還不去後門，因為那邊不會經過大廳，這樣就看不到她啦！」
「呵，說得也對，你之前可是徵信業者。」
「嘿，要不要我介紹你跟她認識？」
「沒關係，可以靜靜地在旁邊欣賞她，這樣就好了。」
「真的假的？你都幾歲了？還來單戀這一套啊？」
「真的。」我點了點頭，然後將手上的菸熄滅，朝著電梯走去。
經過中央大廳的時候，我又偷偷地望了她一眼。
中午跟學長一起去吃飯的時候，他像是想起了什麼，對著我問：
「欸，小冷，我記得以前你不是說過，不喜歡關在辦公室，當那種打卡上下班的『囚犯』嗎？」
「是啊，因為很無聊。」
「那你怎麼會辭職跑來我們公司應徵？好好的店長不當，先不論自由程度，光薪水就差很多耶！放著一個月四、五萬不要，跑來賺這份三萬的薪水？」
「學長，你記不記得我來應徵的前幾天，不是有來這邊找你吃飯嗎？」
「對呀，因為你說剛好經過這附近。」
「那個時候我在一樓看這邊各個公司的牌子，想確認你們公司在幾樓，然後有個接待走過來問我需不需要協助……」
「哦——我懂了，那個接待就是她！」
然後，學長跟我都笑了，一切盡在不言中。
下班後回到家，睡覺之前我坐在書桌前喝咖啡，一邊畫素描，主角是她，但是不知道為什麼，我下筆很慢，而且在大致上的輪廓出來後，就沒有繼續下去。
或許，是因為怕自己將她畫得很糟糕吧？素描技巧是學生時代學的，畢竟到現在已經好幾年了，幾乎不曾再碰過，而這股青澀的心情也是。
除了高中時期的初戀，之後我真的沒有再這樣過，只是單純地愛戀，只是簡單的想法和行動，並沒有產生太多的慾望。
以二十五歲來說，那是一種很珍貴的心情，所以我相當小心翼翼地呵護著，只要每天上班的時候，能夠看上她一眼，就滿足了——尤其是那甜美的笑容。
那是一個，我遺忘了很久的愛情故事結局。
之三
就在命運的霧裡頭
我們走著 因為一口氣而行動著
我們聽著 用後悔的話語交談著
我們看著 看那輸了的人在笑 也看那贏了的人在哭
我們徬徨著 在下一秒之後 誰會出現？
偽裝出現了 世界就是虛擬的
誠心出現了 世界就是真實的
在美與醜之間 我閉上了眼睛 忽然不想追究了
只是 依然無法迴避那股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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